2011年4月初,走在汶川县水磨镇的禅寿老街上,已经在当地生活了 70年的姚向东常有一种身处异乡的时空错觉。3年前发生的地震把镇上已经破败的百年老房夷为一片平地, 3年后的今天,老街上的建筑原址重建,石铺的街面,两旁矗立着雕梁画柱的羌族风格的建筑。经过特殊处理后,新修的门窗透出一股陈旧的典雅,显示着古镇的韵味。
2008年5月12日,中国四川省汶川县发生了里氏8级地震,波及四川、甘肃等十省市 50万平方公里,造成8万余人死亡,数百万人无家可归,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、波及范围最广、受灾人口最多的特大地震。 9月19日,国务院正式下发3年灾区修复重建总体规划,经测算所需资金达 1万亿元人民币,这使其成为当时世界最大规模的修复重建工程。3年过去了,汶川灾后重建已到了收官之时,灾区不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也形成了中国特色的救灾模式。
举国相助
在“5·12”大地震中,震中汶川县城80%以上的房屋危破,成为一座 “站立的废墟”。3年后,走在汶川城乡,看到的是新屋林立,道路畅通。早在 2009年8月,由广东省援建的汶川县16所具备8级抗震能力学校建成交付使用, 14000多名分散在全国各地读书或在本地板房学校读书的汶川孩子,重新聚在一起开始了新的生活。2010年 5月,2800多户汶川人就陆续搬进了阳光家园小区,这个由广州市对口援建的群众安置房采用了西羌式建筑风格,抗震达到 8级设防标准,至此,汶川县涉及民生的333项工程全部完工。
“不仅是汶川县,实际上灾区涉及民生的工程已经在震后 2年基本完成,达到了工程总量的85%,这主要源于强大的重建资金和技术保障,” 财政部经济建设司应急协调保障处处长秦斌对《中国与非洲》说。灾后,中央政府迅速安排了3000亿元灾后重建基金,并明确要求包括北京、山东、广东在内的 19个省(市)每年以不低于1 %的财力对口支援24个重灾县 3年。截止到今年3月,对口支援省份完成投资额已经超过720亿元。“这样大规模的重建,如果没有改革开放 30年的积累,没有一声令下举国相助的体制,是不可想象的!”秦斌说道。
举国相助不仅仅来源于中央财政和对口援助,还包括各地省级政府财政支持、社会捐赠、港澳援助、银行贷款等等,截止到今年初统计,已经完工项目投资额超过 7000亿元。不仅仅是资金上的援助,在对口支援方案颁布一个星期之内,来自全国各地的援建工作组全部到位,勘探、设计、规划人员随后抵达,各地的施工队伍也陆续到达。此外, 19个省市的援建大军中还汇聚了各类院士、专家,名校博士、硕士等,经验丰富的优秀管理和技术人才,为灾区带来了经济发达地区的发展理念和管理模式。
并非简单地恢复原貌
北川是在地震中被彻底摧毁因而需要整体异地迁建的县城。从2008年 6月18日对口援建规划颁布后,108亿元资金、17个市 3万多名援建人员、不计其数的设备材料,源源不断地从负责对口援建的山东省注入到远隔万水千山的北川。三年过后,一座现代化新城已经拔地而起。
为了北川的长远发展,22家山东企业总投资15亿元在新县城建立北川 —山东工业园,提供就业岗位8000个,预计可实现年产值30亿元,相当于北川地震前工业总量的 3倍。
“灾区重建,不仅仅是把楼房盖起来,还要把生态环保和保护民族文化放在首位,走可持续发展道路”,广东佛山援建工作组组长刘宏葆这样说道。当刘宏葆灾后初到汶川县水磨镇时,留给他的印象并非震后的破败景象,而是触目惊心的污染。
这里曾是汶川县阿坝州的工业重镇,作为西部地区一个偏僻乡镇,未能避免粗放型的发展模式。地震之前,这个仅有 18个行政村的小镇汇聚了高能耗、高污染企业63家。 为了找到水磨镇可持续发展的方向,刘宏葆这个先后攻读过物理、哲学和材料学专业的博士干部和他的援建工作组进驻水磨镇后,没有急于 “房倒建房,路坏修路”。经过3个多月的调查和思考,援建组提出,绝不能让西部生态保护区重走沿海那种 “先污染后治理”的老路,必须挖掘当地藏羌文化旅游特色,对先前的产业进行转型升级。为了彻底改变这里的污染状况,他们将水磨镇内原有 58家重污染企业全部搬出,着力打造了一个有着浓郁羌族风韵的“生态旅游小镇”。
按照新的重建规划,水磨镇被定位为‘旅游、教育、特色农业和居住’的功能区。水磨镇通过建设特色街区,形成独具风格的商业氛围, 2011年春节,每天都有近万名中外游客到这里休闲度假,极大地带动了周边村庄的乡村旅游。良好的环境还引来了阿坝师专和四川音乐学院两所大学到这里建校, 1万多名师生的入驻为这个小镇带来了足够活力,同时也创造了就业,增加了当地群众的收入。
资金包干,市场介入
秦斌,作为应急协调保障处处长不仅参与汶川灾后重建的规划工作,还作为援建干部, 2008年7月被派往四川剑阁县但任常委副县长,主管灾后重建。“对于这种大规模的极端天灾破坏,对口援建是最为有效的方法,同时救灾方式也发生了变化,资金包干制就是其中之一。”有了 2年的副县长经历后,秦斌对此深有体会。
在计划经济时代,中国通常采取政府全包的重建模式,资金按项目拨付不允许变动,在这次的重建中,中央财政将资金包干到省级政府,同时规定资金的使用范围,但具体项目可由省里调节。
位于四川北部的剑阁是农业县,古代三国时期曾是有名的蜀国关隘。但因没有配套的旅游设施,只徒有历史文化重镇之名。 “5·12”地震,给它造成直接经济损失近200亿元。灾后,剑阁县重建资金达150亿元,但它下辖 57个乡镇,如果平摊下去仍不能满足所有需求。“在重建中,民生项目是必须保证的,其次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笔资金把输血变成造血,我希望新建的东西能给地方上带来效益,” 秦斌说。经过考察,县政府对灾后重建规划进行调整,一些小的旅游项目被削减,政府办公楼的规模被压缩,用从中调剂出的5亿元重点打造剑门关旅游项目。
秦斌分析说,由于旅游项目前期投入巨大,无法完全依靠社会力量去发展,因此政府和社会的结合就显得格外重要。“对于政府来说,要主抓民生项目,其余的应当充分发挥市场作用,引导企业来做,但前期的基础设施必须由政府做好,并在政策上给予支持才有可能吸引社会资源的参与。” 剑阁县在恢复古关隘、古栈道、古镇等景点基础设施后,引进民营投资者修建了4D电影院,4星级酒店,开发当地温泉等一系列旅游配套设施,吸引了大量旅游者。 2009年5月,剑门关旅游区建成开业,到十一长假期间,每日的旅游收入都在百万元左右,产生了良好的经济效益,当年地方财政收入增长 170%。包干制的优势在于地方自主性比较大,资金的使用更符合当地实际需要,而市场的介入不仅解决了资金问题,资源进行了有效配置,也为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。
“举国相助、对口援助是中国特色的救灾模式,而社会的参与、市场的介入是中国经济体制和市场环境发生变化带来的结果,这种模式下的灾区重建使得这些地区的发展一下跨越了 20年!”秦斌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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